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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镇子桥头那尊千年石犀,县志上记载是镇河妖用的。今年大旱,河道见底,

石犀底座露出了从来没见过的铭文。省城来的专家围着研究了半天,

结论是:这根本不是镇水犀,是锁龙桩。锁的不是河妖,是明朝一条差点化蛟的巨蟒。

更吓人的是,专家说根据铭文推断,蛟龙应该早就挣脱了。那现在镇在下面的,是什么东西?

当天晚上,守桥的老头疯了,满嘴念叨:“犀牛眼睛红了……”我打着手电往桥洞一看,

石犀肚子上裂开一道缝,里面黑漆漆的鳞片一闪而过。1 旱魃现世我们镇子,名叫白蛟镇,

窝在长江一条支流边上,沾了水路的光,几百年来也算得上鱼米之乡,日子过得滋润。

镇名的由来,老辈人嘴里有个传说,说是明朝时候出过一条快要化蛟的白蟒,兴风作浪,

最后被高人镇在了镇子口的石桥下。桥头那尊青黑色的石犀牛,就是镇物的标志。

那石犀牛有多大?半人多高,蹲坐在桥头,磨盘大的屁股对着镇子,牛头昂着,

望向底下的大河。年深日久,风吹雨打,浑身都是坑坑洼洼的麻点,长满了青苔。

眼睛是两个空洞,据说是当年镶了宝石,早不知被哪个缺德鬼抠走了。

我们打小在它身上爬上滑下,屁股蛋都磨光溜了,也没见它有啥神通。

夏天老人聚在它影子底下乘凉,扯闲篇;过年小孩拿鞭炮往它屁股眼里塞。它就那么蹲着,

像个沉默寡言的老伙计,看着镇子一代代人出生、长大、老去。可今年,

这老伙计有点不对劲了。整个江淮流域,遭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天上跟漏了似的,

一滴雨没有,毒日头天天挂着头顶烤,地皮裂开巴掌宽的口子。

门口那条往日里奔流不息的大河,眼瞅着一天天瘦下去,露出了河床,先是滩涂,

然后是淤泥,最后连河心都见了底。死鱼烂虾在干涸的河床上晒成了干,空气里一股腥臭味。

河水一干,石犀牛的底座就慢慢露了出来。这可是稀奇事,打我太爷爷那辈起,

这石犀牛就仿佛是从河滩里长出来的一样,底座从来没人见过全貌。镇上几个半大小子好奇,

蹚着没过脚脖子的淤泥凑过去看,回来就大呼小叫,说那底座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和画,

歪歪扭扭,谁也不认识。消息传开,镇上闲着没事的人都跑去看热闹。我也跟着去了。果然,

那厚重的青石底座上,布满了深深的刻痕,不是常见的汉字,更像是一种符咒,

间杂着一些扭曲的、像是蛇形又像是云纹的图案。那石犀牛蹲在这布满诡异铭文的底座上,

原本憨厚的模样,忽然就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森。“我就说嘛!”镇上最年长的九叔公,

拄着拐杖,手抖得厉害,指着那些铭文,“这根本不是镇水的犀牛!这是锁蛟的桩子!

老话传下来,你们都不信!”往年他说这个,大家都当笑话听。可眼下这天气,

这干涸的河床,再加上这从未露面的铭文,由不得人不心里发毛。没几天,

县里文化局真来了人,带着省里下来的专家。专家们拿着小刷子、放大镜,

围着石犀牛和底座鼓捣了好几天,又是拓片又是测量。最后那个带队的、头发花白的老教授,

在镇公所门口对着一群望眼欲穿的乡亲宣布了初步结论,

声音沉甸甸的:“根据铭文初步解读,这尊石兽,确实不是传统的镇水瑞兽。

它是一种更为古老的‘锁龙桩’,其年代可能比我们之前判断的明朝还要早。记载显示,

它镇压的,也并非普通河妖,而是一条……即将化蛟的巨蟒。”人群一阵骚动。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更加凝重:“而且,铭文末尾有残缺的记载暗示,被锁的蛟龙,

可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挣脱了束缚。”这话像一颗冷水泼进了滚油锅,当场就炸了!

“挣脱了?那……那现在这底下锁的是啥?”“怪不得今年旱得这么邪乎!

是那东西要出来了吧?”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镇上传开。往日里热闹的镇子,

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天一擦黑,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

关于石犀牛的种种怪异传闻也冒了出来:有人说半夜听见桥洞底下有铁链子响,

有人说看见石犀牛的眼睛在月光下会反红光。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我家就住在离石桥不远的老街上,推开窗户就能看见那尊石犀牛的背影。以前觉得踏实,

现在却总觉得那黑黢黢的影子,有点瘆人。守桥的是个孤老头子,姓邓,无儿无女,

在桥头搭了个窝棚住了几十年,平时负责打扫桥面,提醒过路人注意安全。

邓老头平时就不爱说话,自从专家来了之后,他更是整天阴沉着脸,眼神直勾勾的。

出事那天晚上,是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燥热了一天,晚上总算起了点风,

却带着河底淤泥的腥臭。我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就被一阵凄厉的嚎叫声惊醒了。

那声音,是邓老头的!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在黑夜里传得老远!“眼睛!犀牛眼睛红了!

它动了!它要出来了——!”我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冲。

街上已经有不少被惊醒的邻居,互相打听着,壮着胆子往桥头聚。邓老头的窝棚里,

油灯还亮着,人却不见了。有人顺着声音在桥洞里找到了他。他蜷缩在泥泞的河床上,

浑身哆嗦,手指着桥墩的方向,

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红了……动了……鳞片……好大的鳞片……”他已经彻底疯了。

几个胆大的后生把他架出来,他还在拼命挣扎,眼神涣散,口水直流。人群议论纷纷,

惊恐的目光都投向了黑黢黢的桥洞。那里,是石犀牛底座所在的地方。我不知哪来的勇气,

也许是年轻人的血气,也许是强烈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我推开众人,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一步步走下干硬的河床,向桥洞深处照去。手电光柱刺破黑暗,

首先看到的是那布满铭文的底座,在光线下更显诡异。然后,光柱上移,

照到了石犀牛的腹部。那里,原本应该是一整块粗粝的青石。但现在,

就在石犀牛肚子的位置,赫然裂开了一道缝!那裂缝歪歪扭扭,不算很宽,但黑黢黢的,

深不见底。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硬生生撑开了石头!我屏住呼吸,

手电光死死盯着那道裂缝。突然,就在那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幽暗的,

冰冷的,带着一种湿漉漉的质感……像是一片……巨大的、黑漆漆的鳞片!只是一闪而过,

瞬间又隐没在黑暗里。我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机差点脱手掉下去!

我连滚爬爬地逃回岸上,脸色煞白,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看我这样,

问什么我都只是摇头。那一夜,整个白蛟镇无人入睡。石犀牛肚子裂了。

里面好像……有东西。邓老头疯了。旱灾还在持续。锁龙桩锁住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明朝传说,难道不仅仅是个传说?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窗外,

那尊石犀牛的剪影,在微弱的晨曦中,像一个苏醒的噩梦。

2 碑文秘辛邓老头被送进了镇上的卫生院,打了镇静剂,昏睡不醒,

嘴里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含糊的呓语,都是“眼睛”、“鳞片”、“锁不住了”之类的词。

镇上派了两个人轮流看护,其实更多的是怕他跑出去再乱说什么,引起更大的恐慌。

但恐慌是压不住的。石犀牛肚子开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镇子的每个角落。

往日里最能咋呼的酒鬼,晚上都不敢往桥头那边凑了。河床干得能***车,可镇上的水井,

水位也开始明显下降,打上来的水带着一股土腥味。空气里的燥热里,

掺进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憋得人心头发慌。省里的专家团队还没走,

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动了。他们再次下到河床,围着那尊开裂的石犀牛,

又是拍照又是测量,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严肃。那个老教授甚至戴上了白手套,

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探查那道裂缝,眉头拧成了疙瘩。镇上管事的和几位老人,

陪着专家们在镇公所里关起门来商量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个个脸色凝重。

老教授对聚在外面的乡亲们说,情况比较复杂,需要进一步研究,让大家保持冷静,

不要靠近桥洞,更不要散播谣言。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越是神秘,人们猜得越凶。

我心里跟猫抓似的。那晚看到鳞片反光的一幕,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记忆里。我知道,

那不是错觉。石犀牛肚子里,肯定有东西。而且,邓老头的疯话,

和专家之前“蛟龙已挣脱”的推断,像两块破碎的羊皮纸,似乎能拼凑出某个可怕的真相。

我想起九叔公。他是镇上最老的寿星,年轻时走南闯北,听过不少奇闻异事。

也许他知道点什么。我提了两瓶酒,去了九叔公家。他一个人住在镇尾的老宅里,

院子里有棵大槐树,枝叶都耷拉着,没精打采。九叔公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摇着蒲扇,

眼睛眯着,像是睡着了。我把酒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他眼皮都没抬。“九叔公。

”我低声唤道。“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沙哑。“桥头那石犀牛……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门见山。九叔公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多少光彩:“该说的,那天都说了。锁龙桩,镇蛟的。你们不信。

”“那专家说,蛟龙早就跑了?”“跑?”九叔公冷笑一声,蒲扇也不摇了,

“那种天地灵物,是你说锁就锁,说跑就跑的?锁龙桩一旦落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

要么蛟龙被磨灭灵气,形神俱散;要么……它熬过劫数,破桩而出,化龙飞天。

”我心里一紧:“那……现在这是?”九叔公叹了口气,望向桥头的方向,

眼神悠远:“我小时候,听我太爷爷讲过……明朝那会儿,镇这白蛟的高人,不是和尚,

也不是道士,是个游方的奇人。他看出这白蟒积累善功,已有化蛟之相,不忍伤它性命,

便用了这锁龙桩,想借天地水势和岁月之功,化去它的凶性,留它一丝机缘。

但这锁龙桩有个忌讳……”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最怕的,就是……水脉枯竭。

”我浑身一激灵!今年这大旱!“水脉一枯,锁龙桩借不到水力,封印就会减弱。

而且……”九叔公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水底淤泥见天,阳气直冲地脉,会惊扰被镇之物。

那东西……就算没化成龙,几百年下来,也成了气候了。如今水干了,桩子裂了,

它怕是……要醒了。”“可专家说铭文显示蛟龙早就挣脱了……”我不解。

九叔公摇摇头:“铭文?那铭文最后几句,我年轻时偷偷拓下来,找过一个老秀才看过。

他说那不是记录蛟龙逃跑,更像是一种……警告。说的是如果桩裂水枯,则‘地蛟醒,

伪龙生’。”“地蛟?伪龙?”我听得云里雾里。“就是……被镇了几百年,没能化龙,

反而吸收了地底阴煞之气,变成了一种更邪门的东西……它算不上真龙,

但比一般的蛟蟒更凶厉!”九叔公的手有些发抖,“它要是出来,

就不是兴风作浪那么简单了……这方圆百里,怕是都要遭大殃!”我感到一股寒意。所以,

现在被封在石犀牛底下的,不是当初那条有望化蛟的白蟒,

而是一条因封印异变、积攒了数百年怨气的“地蛟”或“伪龙”?“那……那有什么办法吗?

”我声音干涩地问。九叔公闭上眼睛,无力地摆摆手:“没办法了……锁龙桩一裂,

神仙难救。除非……除非能找到当年那位高人的后人,

或者他留下的克制之法……但这都几百年了,去哪儿找?

等着吧……等着它出来……”从九叔公家出来,我心情更加沉重。抬头看天,

依旧是万里无云,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河床的方向,

一股股热浪裹挟着淤泥的腥臭扑面而来。我鬼使神差地,又绕到了桥头。大白天的,

桥上空无一人。我站在桥边,往下看去。石犀牛静静地蹲在干涸的河床上,

肚子上的那道裂缝,像一张嘲讽的嘴。专家们已经用警戒线把那一带围了起来,

还在旁边搭了个临时帐篷,看来是要长期观察了。就在这时,我看到两个专家助理,

正抬着一个箱子从桥洞下面上来,箱子里装着一些取样工具和几个密封袋。

其中一个密封袋里,好像装着一些黑乎乎的、像是泥土又像是……碎屑的东西。一阵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尘土。

约听到那两个助理低声交谈:“……教授说这鳞片样本得尽快送省里化验……”“太奇怪了,

这成分……根本不像是生物鳞片……”鳞片?他们果然也发现了!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不是生物鳞片?那会是什么?难道九叔公说的“地蛟”、“伪龙”,已经不是血肉之躯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匆匆离开了桥头。镇子死气沉沉,连狗都趴在阴凉地里吐着舌头,

懒得叫唤。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石犀牛彻底裂开,

一条浑身覆盖着黑色骨鳞、没有眼睛的巨物从里面爬出来,所过之处,土地瞬间沙化,

草木枯萎。它张开大嘴,嘴里不是舌头,而是一团旋转的黑气……我吓醒了,浑身冷汗。

窗外,夜色浓重。远处桥头的方向,

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种低沉的、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和一种无形的、越来越近的压迫感。3 井底异响接下来的几天,镇上的气氛愈发诡异。

井水的水位下降得更快了,好几口老井彻底干了底。镇上开始限量供水,人们拿着桶盆排队,

脸上写满了焦虑和对未来的茫然。空气里的土腥味越来越重,

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硫磺又像是东西腐烂的怪味。专家团队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

整天关在临时帐篷里开会,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取样分析的结果好像一直没对外公布,

这种沉默反而加剧了人们的猜测。有传言说,那石犀牛肚子里的鳞片,是冷的,像金属,

甚至有人说在上面检测到了放射性!九叔公的话像瘟疫一样在私下里流传,

“地蛟”、“伪龙”这些词刺激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有人开始偷偷收拾细软,

准备投奔外地的亲戚。但更多的人故土难离,或者说,存着一丝侥幸。我家院子里有口老井,

年代比这房子还久远。往年水量充沛,甘甜清冽。这几天水位也降得厉害,

打上来的水浑浊不堪,必须沉淀半天才能用。更奇怪的是,每到夜深人静,

我把耳朵凑近井口,就能听到一种声音。不是水流声。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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