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只需等待风起。---
种子悄然播下，起初，并未在这潭被“付费”规则浸染已久的深水中激起多少涟漪。
青霄宗外门的生活依旧，清扫登仙梯，完成各种琐碎任务，换取那点微薄的、勉强维持“基础套餐”订阅的灵石。云晚（她已逐渐习惯这个身份）默默观察，适应，同时以惊人的速度汲取着这个新世界的一切知识——尤其是通过身份玉牌接触到的、灵网表层之下的那些信息流。
她发现，这个“付费修真”体系并非铁板一块。在光鲜亮丽、层层加密的官方平台之下，存在着许多灰色地带：散修们自发组织的、以物易物的地下小圈子；一些对现有体系不满的低阶修士建立的、交流“免费”或“低成本”修炼心得（大多效果存疑）的隐秘论坛；甚至还有专门破解低阶法术“试用期”的“技术”讨论组，虽然往往很快就会被仙盟的“律法部”顺着灵网痕迹追查、封禁。
她的“基础能量偏转阵”，就如同投入这片灰色地带的一颗小石子。最初几天，几乎没有任何回应。偶尔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能看到零星几个点击和下载记录，但随之而来的，大多是质疑和嘲讽。
在一个标记为“散修互助（临时）”的匿名节点里，云晚“看”到了一些被转引过来的讨论：
“这是什么东西？‘基础能量偏转阵’？完全没听说过哪个流派有这个阵法。”
“结构这么简单？符文也都是大路货色？骗灵石的把戏吧？一看就是哪个穷疯了的家伙想出来的新骗局。”
“还宣称完全免费，可任意修改分发？嗤，天上掉馅饼？怕不是里面埋了追踪印记或者灵力陷阱，等着钓蠢鱼呢！”
“楼上的小心点，仙盟最近查得严，别乱下东西。”
“怕什么，一个垃圾阵法而已，谁稀罕。”
云晚平静地“看”着这些言论，心中并无波澜。怀疑是正常的，在这样一个信任被明码标价的世界，免费往往意味着风险与低劣。她并不急于辩解，只是偶尔，会利用精神力的细微操作，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于某些关键讨论串后，附上一段简洁的、关于阵法核心原理的能量场论解释，或者指出几个常见误区，语气客观得像是个路过的、有点见识的匿名者。
她像是个耐心的园丁，只是偶尔浇浇水，除去一些过于歪曲的杂草，然后等待。
转机，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青霄宗势力范围边缘，一个名为“黑水泽”的散修聚集地。这里灵气混杂，环境恶劣，是众多无力支付宗门高昂费用、又渴望一丝仙缘的底层修士的挣扎求生之所。
老修士姓韩，大家都叫他韩老，炼气六层的修为卡了足足三十年，寿元将尽。他倾尽所有，在黑水泽边缘租赁了一处据说“灵气相对稳定”的洞府，试图冲击炼气七层，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然而，今夜的黑水泽，天气异常狂暴。乌云压顶，电蛇乱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这并非寻常雷雨，而是夹杂着一丝微弱“灵荒”扰动的异常天象，使得雷电中蕴含的天地之威远超平常。
韩老盘坐在简陋的洞府中，脸色惨白。他能感觉到，外面汇聚的***之力，已经超出了他这租赁洞府自带的、最廉价版本的“避雷阵”的承受极限。而那“避雷阵”的灵力指示符，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黯淡下去。他囊中羞涩，连临时购买一张“中级避雷符”的灵石都凑不齐。
“***我……”韩老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贯顶、身死道消的结局。
就在此时，他腰间那枚破旧的、只能连接最低权限灵网的玉符，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他之前在一个几乎遗忘的匿名节点里，随手下载的几个号称“免费”、“偏方”的杂项信息之一，其中就包括了那个被他嗤之以鼻、结构简单得过分的“基础能量偏转阵”。
死马当活马医吧！
绝境之中，韩老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按照那阵法说明中极其简略的指引，用随身携带的几块最普通的、蕴含微量土属性灵力的顽石，飞快地在洞府入口和几个关键节点布置起来。符文是用随身匕首仓促刻画的，灵力引导更是粗糙，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对了。
就在他完成最后一笔刻画的瞬间——
“轰隆！！”
一道刺目的紫色闪电撕裂夜空，如同天罚之矛，直刺他所在的洞府！
韩老肝胆俱裂，下意识地运转全身灵力护住自身。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
那道凶猛的***在触及洞府外围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转。它没有直接轰击在洞府核心的廉价避雷阵上，而是擦着边缘掠过，大部分狂暴的能量被引导向侧后方一片空旷的沼泽地，轰然炸开，泥浪冲天！
洞府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但主体结构完好无损。那个仓促布下的、由顽石构成的简易阵法，在***掠过之后，表面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随即恢复了平静。而洞府自带的那个廉价避雷阵，因为承受的压力骤减，指示符的黯淡速度明显减缓。
韩老目瞪口呆地感受着这一切，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浑身颤抖。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他猛地扑到那几块看似普通的顽石前，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上面粗糙的刻痕。就是这东西！这个免费的、被他视为骗局的简陋阵法，在关键时刻，偏转了那道致命的***！
他激动地拿起玉符，想要找到当初下载那个阵法的节点，想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奇迹！然而，那个匿名节点早已因为流量过低或其它原因自动解散了。
但韩老没有放弃。他开始在自己能接触到的所有散修圈子、灰色论坛里，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自己的经历，附上那“基础能量偏转阵”的完整结构图（他凭借记忆重新绘制）。他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无名创造者的感激。
“诸位道友！此阵虽简，却真实有效！老夫韩立，以道心起誓，所言非虚！它救了我的命！”
起初，回应依旧是怀疑和嘲笑。
“韩老？是不是冲击瓶颈失败，心神受损说胡话了？”
“又一个托儿？这骗局还没完没了了？”
“这阵法结构……太儿戏了吧？能偏转天雷？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
然而，随着“灵荒”征兆的持续，类似黑水泽这样的异常天象在修真界各地偶有发生。渐渐地，开始有其他的声音出现。
在一个靠近风暴海的小型坊市，几个穷困的渔修，利用海边随手可得的贝壳和礁石，按照韩老传播的图纸布下此阵，竟然成功在一次突如其来的、带着混乱灵力的飓风中，保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渔船和简陋的避风阵法核心。
某个以挖矿为生的散修小队，在深入一条废弃灵脉时遭遇灵力乱流，他们用矿镐和随身携带的普通矿石仓促布阵，竟也勉强稳定住了身边一小片区域的能量场，争取到了逃生的时间。
这些事例零散、微小，发生在修真界不被关注的角落，参与者也都是最底层的修士。但它们真实地发生了。没有华丽的光影，没有复杂的权限认证，只有在最危急关头，那看似简陋的阵法发挥出的、实实在在的效果。
质疑的声音依然存在，但开始有越来越多走投无路、或者抱着试试看心态的底层修士，悄悄下载、研究这个“基础能量偏转阵”。他们发现，这东西真的完全不依赖任何“订阅权限”，只需要最基础的材料和对能量流动的粗浅理解就能布置。而且，正如其声明所说，可以任意修改、尝试更适合自身环境的结构。
一种微妙的、自下而上的变化，开始如同暗流般涌动。
云晚通过灵网的灰色角落，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她没有现身，没有居功，只是偶尔在一些关于阵法原理的深入讨论陷入僵局时，以不同的匿名身份，抛出一些更本质的能量场构建思路，或者指出某个流传版本中可能存在的、可以优化的冗余节点。
她像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架构师，引导着这个由她亲手播下的种子，开始自发地生长、变异、适应不同的环境。
“开源”的理念，第一次在这个被“闭源”和“付费”锁死的修真界，露出了它顽强的萌芽。知识，第一次以一种近乎“野生”的方式，在底层修士间免费地、带着粗糙生命力地流传开来。
当然，这股暗流，终究引起了“岸上”人的注意。
青霄宗，执事堂偏殿。
一位身着执事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修士，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玉璧上投射出的灵网监控报告。他是外门执事刘明，主要负责监管外门弟子行为及周边区域的灵网信息流动。
“最近底层灵网信道，尤其是几个散修聚集区和灰色论坛，流量有些异常。”刘明指着报告上的几处数据波动，“虽然总量不大，但传播模式很古怪，像是某种……自发复制扩散的东西。”
旁边的年轻弟子躬身道：“刘执事，已经排查过了，不是常见的魔道蛊惑信息，也不是大规模的黑市交易。似乎……是在流传一种奇怪的阵法。”
“阵法？”刘明挑眉，“什么阵法能让这帮穷散修如此上心？莫非是哪个小门派流出的独门秘阵？”
“并非如此。”年轻弟子表情有些古怪，递上一枚玉简，“这是下面的人收集到的阵法结构图，还有……一些相关的使用记录和讨论。”
刘明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片刻后，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化为浓重的讥讽。
“荒谬！简直荒谬透顶！”他嗤笑一声，将玉简丢在桌上，“就这种粗陋不堪、如同儿戏的符文组合？也配称之为阵法？还‘基础能量偏转阵’？能量偏转是何等精妙的领域，岂是几块破石头胡乱刻画就能实现的？”
“可是，执事，”年轻弟子迟疑道，“下面汇报，确实有几个案例，显示这阵法在应对低烈度能量冲击时，似乎……有那么一点效果。”
“巧合！或者是那些散修为了面子胡编乱造！”刘明斩钉截铁，“能量场的稳定与偏转，需要精确的灵力引导和强大的阵法核心驱动！这是阵道常识！这种野路子玩意，连我们青霄宗最基础的《阵道初解》都不如，也敢拿出来招摇撞骗？还免费？哼，免费的东西，能有什么好货色！”
他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传令下去，加强相关区域的灵网监控，一旦发现大规模传播此等‘伪阵’的节点，立刻标记、限流，必要时直接封禁！绝不能任由这种歪理邪说混淆视听，扰乱底层修士的心智！修真之路，一步一个脚印，岂能寄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免费午餐’？”
“是！”年轻弟子凛然应命。
刘明看着弟子退下，冷哼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他根本不相信那种简陋的东西会有什么真实效果。底层修士的愚昧和侥幸心理，他见得多了。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上报内门，更不可能惊动高高在上的仙盟。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很快就会自生自灭的闹剧。
然而，他低估了“免费”二字，对于在资源匮乏中挣扎的庞大底层群体，所具有的吸引力。也低估了那个隐藏在匿名背后的“架构师”，所抛出的这份“礼物”背后，蕴含的、足以撬动现有秩序的潜在力量。
仙盟的封锁和限流，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公开的大规模传播变得困难。但信息的种子一旦生根，便拥有了顽强的生命力。它开始以更隐蔽的方式流传——口耳相传，玉简复制，甚至是被镌刻在不起眼的石壁、树干上。散修们自发地组建起更小、更隐秘的交流圈子，分享使用心得，交流改进版本。
“开源社区”的雏形，在高压下，反而以一种更紧密、更具凝聚力的方式，悄然形成。
云晚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看到自己的“造物”在艰难的环境中顽强存活，并且开始进化。有人尝试用不同属性的材料布阵，以适应各种环境；有人简化了符文，使其更易于刻画；甚至有人开始尝试将多个偏转阵组合，以期获得更强的效果。
虽然粗糙，虽然充满了试错，但这正是“开源”精神的体现——协作、改进、共享。
她知道，第一块基石已经埋下。接下来，需要更猛烈的东西，来打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付费”高墙。
她的目光，投向了修真路上，那座令无数修士谈之色变，却又无法回避的关卡——天劫。
尤其是低阶修士冲击瓶颈时，最常见，也最危险的——雷劫。
在现有的付费体系下，渡雷劫几乎成了宗门弟子和世家子弟的专利。他们可以租赁强大的渡劫阵法，购买昂贵的避雷法宝，甚至聘请高阶修士护法。而散修和底层弟子，往往只能凭借自身修为和一点点运气硬抗，成功率低得可怜。
如果能破解雷劫……不，不需要完全破解，哪怕只是降低其威力，或者提供一种廉价的、有效的抵御方式……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云晚心中逐渐成型。
她需要工具，需要一件能够“看清”雷劫本质，并能将其“解析”的法宝。一件同样不依赖高阶权限，能够被低成本复制的法宝。
接下来的时间里，云晚更加深居简出。她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对自身精神力的锤炼和对灵网底层规则的深入研究上。她不再满足于仅仅利用公共节点，开始尝试理解并模拟那些构成“付费权限”的底层符文逻辑。
她发现，这些权限符文，本质上也是一种对天地灵气和法则的“调用接口”，只不过被加上了重重限制和验证。
那么，是否可以制作一件法宝，能够绕开这些“接口”的限制，直接“观察”和“记录”天地能量的原始流动，尤其是……天雷的能量构成？
这个想法极其危险，也极其超前。这相当于要直接窥视此方世界部分底层法则的运转。
云晚开始了艰难的尝试。她没有炼器室，没有高级灵火，更没有珍贵的炼器材料。她所能利用的，只有外门弟子每月发放的几块最低阶的“引灵玉”（常用于辅助感应灵气），一些废弃任务中收集的边角料，以及她那远超此界当前认知水平的神魂本质和对能量法则的理解。
她在自己的硬板床上，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雕琢引灵玉的内部结构，刻画下她基于对权限符文反推演而设计出的、极其复杂的观测和记录符文。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废弃的引灵玉碎片在她床边堆积起来。
赵小雨对此感到困惑，但见云晚只是沉默地摆弄那些玉石，气息虽然疲惫，眼神却越来越亮，也只当她是找到了某种排遣压力的奇怪爱好，并未多问。
时间一天天过去。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云晚手中那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奇异银色纹路的引灵玉，在注入她最后一丝精心调控的灵力后，骤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玉石内部的符文依次亮起，如同呼吸般明灭，最终稳定下来。玉石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不断流动变幻的微光，仿佛映照着周围天地间无形的能量脉络。
成功了！
云晚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将这件简陋却意义非凡的法宝，命名为——“万物镜”。
它的功能很简单：屏蔽掉那些由“付费权限”网络附加在天地能量之上的“滤镜”和“干扰”，直接捕捉并记录一定范围内最原始、最本真的能量流动信息，尤其是……狂暴的、蕴含毁灭与新生法则的***之力。
现在，只差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公开使用“万物镜”，并将观测结果公之于众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
青霄宗外门，一位名叫孙浩的弟子，依靠多年积攒的灵石和一次冒险任务的额外收获，终于凑够了购买一颗“破障丹”和租赁一次“丙下”级渡劫阵法的费用，准备冲击筑基期。
消息在外门不胫而走。冲击筑基，对于绝大多数外门弟子而言，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成功者鲤鱼跃龙门，失败者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孙浩的这次尝试，吸引了大量外门弟子的关注。
云晚知道，这就是她等待的时机。
她没有靠近渡劫区域，那里必定有执事看守，并且租赁的渡劫阵***隔绝外部探查。她选择了一处距离渡劫谷数里之外、地势较高的偏僻山崖。这里视野开阔，又能避开大部分人的注意。
时辰将至，乌云开始在渡劫谷上空汇聚，沉闷的雷声隐隐传来。许多外门弟子聚集在安全区域外观望，议论纷纷，气氛紧张。
云晚独自立于山崖之上，山风吹动她的衣袂。她取出“万物镜”，将其对准渡劫谷的方向，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精神力与法宝核心彻底连接。
透过“万物镜”，她“看”到的世界，与肉眼所见、甚至与普通神识感知到的，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简单的乌云和闪电。
而是无数狂暴、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深邃秩序的天地能量，在某种法则（很可能是模拟孙浩自身气息引动）的牵引下，疯狂地汇聚、碰撞、激荡！金色的、紫色的、银色的电蛇，并非单纯的光，而是高度凝聚的、带有特定毁灭属性的法则显化！它们交织成网，锁定了渡劫谷中的那个目标。
而谷中那个租赁的“丙下”级渡劫阵法，在“万物镜”的视野里，则显现出一个由无数明亮符文构成的、结构相对固定、但某些节点明显灵力供应不足、运转滞涩的光罩。它正在努力地吸引、分散着从天而降的***之力，但显得颇为吃力。
“开始了！”远处观望的人群中发出低呼。
第一道劫雷，如同撕裂苍穹的银龙，轰然劈下！
狠狠地砸在渡劫阵法的光罩上！
光罩剧烈晃动，明灭不定，表面符文疯狂闪烁，勉强将***的大部分能量引导分散。但透过“万物镜”，云晚清晰地“看”到，有几缕特别凝练、蕴含着独特震荡频率的雷电能量，穿透了阵法防御的薄弱点，直接袭向阵法核心处的孙浩！
孙浩闷哼一声，身上一件自主激发的防御玉佩瞬间爆裂，他脸色一白，显然受了些冲击。
“万物镜”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的整体能量构成，其攻击的“重点”，阵法防御的“漏洞”，以及能量穿透、冲击目标的全过程。大量的、前所未有的、关于低阶雷劫的原始数据，如同洪流般涌入云晚的识海，也被记录在“万物镜”的核心符文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