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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弦的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书房内激荡开无声的涟漪。太子萧玦怔住了,他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柳盈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一向在他面前只会哭泣哀求或歇斯底里的女人,此刻竟敢直视他,还敢说出“不敢领受”四个字?

柳盈盈最先反应过来,她拿起丝帕,轻轻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姐姐,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再强辩呢?那日众多下人亲眼所见,您将妹妹推入荷花池,若不是殿下及时相救,妹妹和这腹中孩儿恐怕就……殿下念及旧情,只是休书一封,已是宽宏大量了。” 她三言两语,又将“善妒行凶”的罪名坐实了一遍,身子柔弱地往太子怀里靠了靠。

若是原主,此刻怕是早已气得跳脚,口不择言,正好落入对方的圈套。但沈清弦只是淡淡地瞥了柳盈盈一眼,那目光冷静得让柳盈盈心底莫名一寒。

“殿下,”沈清弦不再看柳盈盈,目光重新锁定太子萧玦,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您欲以‘妒忌’为由休弃臣妾,依据的可是《户婚律》中‘七出’之条?”

萧玦眉头紧锁,不耐烦道:“是又如何?你恶行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休你理所当然!”

“殿下息怒。”沈清弦微微福身,姿态放低,言语却愈发犀利,“臣妾并非不认《户婚律》,只是我朝律法完备,既有‘七出’,亦有‘三不去’。敢问殿下,臣妾嫁入东宫三载,可曾犯下‘***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恶疾’其余六出?”

萧玦一愣,下意识回答:“……不曾。”

“好。”沈清弦步步紧逼,声音清晰如玉珠落盘,“既如此,唯有‘妒忌’一条。然,《户婚律》亦明文规定,符合‘三不去’者,不得休妻。其一,‘有所娶无所归’:臣妾母家国公府尚在,并非无所依归;其二,‘与更三年丧’:臣妾未曾为殿下父母守过三年孝,此条不适用;但这第三条……”

她刻意顿了顿,看着萧玦逐渐变得惊疑不定的脸色,缓缓道:“‘前贫贱后富贵’,臣妾嫁与殿下时,殿下已贵为太子,此条亦不适用。然,殿下可曾想过,无‘三不去’之庇,单以‘妒忌’休弃正妃,且此事涉及国公府颜面,若未经宗人府与皇后娘娘首肯,殿下此举,是否于礼不合,于法有亏?若我父国公爷追问起来,殿下又当如何解释这‘一面之词’定下的罪责?”

沈清弦一番话,条理清晰,法理兼备,如同一位冷静的律师在陈述案情。她不仅点出了太子程序上的漏洞,更 subtly 地点出了他可能面临的来自朝堂(国公府)和后宫(皇后)的压力。她不是在哀求,而是在谈判,用这个时代的规则,为自己争取权益。

萧玦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休妻,一是厌烦了沈清弦,二是被柳盈盈蛊惑,只想快刀斩乱麻,何曾细细考量过这些律法程序和后果?此刻被沈清弦当面点破,他竟有些骑虎难下。

书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柳盈盈脸上的柔弱都快挂不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弦,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精通律法了?

萧玦脸色铁青,胸口起伏,显然怒极,却又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沈清弦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再次开口,语气放缓,给出了一个台阶,也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殿下,臣妾自知不得殿下欢心,强留于此,徒增怨怼。臣妾愿自请下堂,但求一纸‘和离书’,而非‘休书’。如此,全了殿下仁德之名,也保全国公府与东宫体面。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岂不胜过对簿公堂,惹人非议?”

“和离?” 萧玦瞳孔微缩,死死盯住沈清弦。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她站在哪里,哪里就好像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冷静、理智,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提出一场交易。

一场,由他这个太子妃,向他这个太子发起的,关于她自身命运的交易。她会提出什么条件?这场意料之外的博弈,最终会走向何方?萧玦发现,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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