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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他的后背上,推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冰冷粗糙的金属地面瞬间擦过他的手掌,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被身后涌来的人流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移动。

“快!渣滓!动起来!别挡道!” 一个经过扩音器扭曲放大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开,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勉强抬起头,看到那个推搡他的源头——一个穿着肮脏白蓝盔甲的巨人守卫。那身厚重的动力盔甲,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关节处随着动作发出沉闷的液压嘶鸣声。

守卫红色的目镜冰冷地扫过人群,没有丝毫情感,只有赤裸裸的催促和监视。

他们这些刚刚从冰冷平台上被粗暴唤醒的人,像一群受惊的、茫然无措的牲口,被这些钢铁巨人驱赶着,汇成一股沉默而惊恐的人流,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

空气里弥漫着恐惧的酸臭味,混杂着汗水和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铁锈混合着腐败甜腻的怪味。

守卫们如同牧羊犬,不,比牧羊犬更冷酷无情。动力盔甲赋予了他们压倒性的力量和速度。任何迟疑、脚步稍慢、或者仅仅是挡了路的人,都会立刻招致惩罚。那惩罚不是呵斥,而是直接的、粗暴的肉体打击。

他亲眼看到,在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苏醒者似乎因为头痛或者眩晕,脚步踉跄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旁边的一个守卫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极其自然地、像拂开挡路的树枝一样,挥动覆盖着装甲的巨大手臂。

砰!

一声闷响。那沉重的金属臂铠狠狠砸在那个人的侧肋上。他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那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守卫看都没看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用扩音器咆哮着:“下一个!废物!再慢就和他一样!”

人群更加惊恐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在小跑,互相推挤着,唯恐成为下一个目标。沉闷杂乱的脚步声、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盔甲关节运转的液压嘶鸣,构成了这趟死亡行军的背景音。

生命在这里,廉价得如同脚下的尘埃。

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厚重的金属闸门。每一道门都巨大得超乎想象,由厚重的合金铸造而成,上面布满了碗口大的铆钉,像一张张布满麻子的巨脸。门板上布满了深刻的撞痕、撕裂的划痕和早已干涸发黑的、大片大片的***状污渍,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无数次惨烈的暴力冲突。

每一次闸门在身后沉重地关闭,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巨响,如同敲响一口巨大的丧钟,将身后的空间彻底隔绝,也仿佛将他们通往过去的最后一丝可能彻底斩断。

通道两侧的墙壁是裸露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板,同样溅满了各种可疑的污渍。深褐色的像是陈年的血迹,暗绿色的像是某种腐蚀液体的残留,还有一些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油脂和不明物质的斑块。

空气始终浑浊难闻,那股混合气味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变得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复杂——血腥味变得更加新鲜和浓郁,机油的***感几乎糊住了鼻腔,还多了一种刺鼻的、像是烧焦电路板一样的臭氧味,以及某种更加强烈的、甜腻中带着剧毒感的化学药剂气味。

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头晕目眩的毒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砂砾,灼烧着喉咙和肺部。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毒气熏晕过去时,队伍经过一段通道。通道一侧的墙壁上,有几扇巨大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观察窗,还有一道因故障而未能完全闭合的厚重隔离门缝隙。

他下意识地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和模糊的窗玻璃向外望去。

只一眼,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比平台上的金属还要冰冷。

外面是一片……地狱的景象。

天空是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腐败的血液。扭曲的云层低垂,厚重得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内脏般的紫黑色。

狂风在天地间呼啸,卷起漫天血红色的沙尘,形成遮天蔽日的沙暴,能见度低得可怜。视野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荒芜、死寂、被染成暗红色的焦土。

远处,巨大狰狞的山脉轮廓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山体嶙峋陡峭,如同巨兽的獠牙,直刺那污浊的天空。更远处,一些高耸入云的、结构扭曲的工业塔楼如同巨大的墓碑,矗立在荒原之上,塔顶不断喷涌着浓密的、如同墨汁般的黑烟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本就昏暗的天空染得更加污浊黑暗。

这是一个死亡世界。一个连自然环境本身都充满了赤裸裸恶意的炼狱。仅仅是看着那片景象,就让人感到绝望。

队伍最终被驱赶进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超巨型的、废弃的工业装配车间,又或者是一个露天的、被穹顶覆盖的练兵场。

地面不再是整块的金属板,而是粗糙的金属网格,踩上去发出空洞而响亮的“哐哐哐哐”声,每一步都震得脚底发麻。

头顶是高悬的、锈迹斑斑的巨型吊架和起重臂,如同巨兽的骨架,上面挂着各种巨大的、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机械部件——扭曲的炮管残骸、巨大的齿轮、未完成的、布满铆钉的厚重装甲板,还有一些形状怪异、用途不明的金属造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环绕着这个巨大空间的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些巨大的旗帜。旗帜大多是猩红色的底,那红色浓稠得如同刚刚流淌的鲜血,刺目而充满不祥。

旗帜上描绘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咆哮的、带着金属下颚的兽颅,眼中燃烧着暴虐的火焰;断裂的、沾满血污的武器链,象征着无尽的杀戮;堆积如山的、残缺不全的骷髅,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里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只穿着那身单薄、粗糙、根本无法御寒的灰色训练服。

布料***皮肤,带来粗糙的刺痛感。训练服下,是和他一样苍白但肌肉虬结的躯体,手臂、胸膛、大腿的肌肉轮廓异常分明,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般凸起,充满了非人的力量感,却又显得如此脆弱和廉价。

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相似的迷茫、深切的恐惧,以及被这极端环境和守卫的暴行逼出来的、如同困兽般的原始凶狠。眼神闪烁,互相警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如同火药桶般的紧张感。

更多的白蓝盔甲守卫散布在四周,如同沉默的死亡雕塑,矗立在阴影中或高台上。他们红色的目镜冰冷地扫视着下方拥挤的人群,如同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不带一丝波澜。他们手中的爆弹枪和链锯武器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权威和生杀予夺的权力。

突然!

一阵巨大的、带着强烈电流杂音和金属撕裂般刺耳感的咆哮声,猛地从大厅一端的高台上炸开!声音通过遍布各处的扩音器放大,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你们这些蛆虫!渣滓!浪费空气的废物!”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恶意、狂暴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极致的轻蔑。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刺入骨髓。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震得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恐惧地望向声音的来源。那里,一个体型更加魁梧、盔甲上装饰着更多狰狞牙饰和深色涂装的军官,正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他们。他的头盔目镜闪烁着更加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军官的声音如同***,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你们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吞世者军团的新兵!”

吞世者?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他的脑海,带来一种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寒意。吞噬世界?这名字本身就充满了毁灭和疯狂。

“你们脚下踩着的,是神圣的、用来锤炼真正战士的死亡世界!是帝皇赐予的熔炉!”军官的声音充满了狂热,“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给老子活下去!变强!变得足够凶狠!变得比钢铁更硬!比野兽更狂!”

他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军官那充满煽动性和血腥味的咆哮。

“然后,你们才有资格,为伟大的原体安格隆大人,为战帅荷鲁斯大人,为了至高无上的人类帝皇的荣光——”军官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嘶吼,“去死!去杀戮!去把那些肮脏的异形和叛徒撕成碎片!用他们的血,染红帝国的战旗!”

安格隆?荷鲁斯?人类帝皇?这些名字如同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打在他空白的记忆深处,带来莫名的、沉甸甸的压抑感,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烙印在隐隐作痛。

军官的演讲内容,充满了对弱者的极端鄙夷,对暴力的病态推崇,对鲜血和死亡的赤裸渴望。这与他内心深处某种模糊的、关于“荣耀”和“忠诚”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他注意到,周围的一些人开始发生变化。他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如同拉动的风箱。原本充满恐惧和迷茫的眼神里,逐渐浮现出一种狂热的、近乎病态的兴奋光芒,仿佛被这血腥的演讲点燃了内心深处的某种野兽本能。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或恐惧,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对即将到来的暴力和杀戮的渴望。他甚至看到有人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但他没有。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冰冷的金属网格地面窜起,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这不对。为帝皇效忠,守护人类,需要如此疯狂吗?需要如此……泯灭人性吗?

演讲的最后,那个军官(用更加狂暴的语气咆哮着,宣布了那如同死刑判决般的规则:“接下来的训练,淘汰率极高!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你们的尸体,将成为回收材料,为军团继续服务!这是你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价值!”

“现在,滚去下一个地点!用你们的命,给老子跑起来!”

队伍再次被粗暴地驱赶着移动起来,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羊群,涌向那未知的、散发着更浓重血腥味的训练场。

他的心,随着那沉重的脚步声和盔甲的嘶鸣声,彻底沉了下去,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吞世者……

这个名字,配上这死亡世界的景象,配上这充满血腥和疯狂的演讲,以及那些眼中闪烁着病态兴奋光芒的同袍,如果还能称之为同袍的话,让他对未来的命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惧。

这似乎不再是一场生存的挑战,而是一场……噩梦的开端。一场注定要以鲜血和疯狂为代价的、通往地狱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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