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数据在程暖眼前模糊成一片。图书馆的灯光白得刺眼，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再次核对了一遍数字。第三次了，结果还是一样——他们的实验数据与理论预测存在明显偏差。

程暖咬着笔帽，眉头紧锁。周五就是中期检查，作为课代表，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小组交出有瑕疵的结果。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管理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闭馆。

"《量子物理导论》？这么硬核。"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程暖猛地抬头，差点扭到脖子。陆星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杯饮料，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衫，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头发有些湿，像是刚洗过。

"你...怎么在这？"程暖的声音因为久未开口而有些干涩。

"宿舍停电检修。"陆星辰自然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推过一杯热巧克力，"看到灯还亮着，就猜是你。"

程暖小心地接过杯子，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谢谢。"她小声说，不敢承认这温度似乎一路蔓延到了脸颊。

陆星辰的目光落在她铺满桌子的草稿纸上。"遇到麻烦了？"

"数据对不上。"程暖下意识把纸推向他，"第三组和第七组的重复实验，结果相差15%，超出了误差允许范围。"

陆星辰凑近查看，程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一丝雨后青草的味道。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这里。"他突然指着两组数据，"你发现了吗？温度记录有细微差别。"

程暖凑过去，他们的肩膀几乎相碰。"但实验室是恒温的..."

"空调出风口。"陆星辰抬起头，他们的脸突然离得很近，"第三组数据是在靠近出风口的位置记录的，我记得那天特别热，空调开得很大。"

程暖瞪大眼睛。这个细节她完全没注意到。"所以局部温度可能比设定值低..."

"足以影响电阻率。"陆星辰接上她的话，眼睛亮了起来。

程暖迅速翻出实验环境记录表，果然发现了端倪。"天啊，你是对的！"她激动地抓起笔，开始重新计算，"如何修正温度系数..."

陆星辰安静地看着她演算，偶尔在她卡壳时提出建议。他们就这样工作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管理员过来提醒他们要闭馆了。

"我们解决了！"程暖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要通宵了。"

陆星辰看着她，眼神柔和。"不客气，搭档。"

收拾书包时，程暖注意到陆星辰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物理公式，有些地方还画了示意图。这不像临时抱佛脚的样子。

"你...其实很喜欢物理，对吧？"她忍不住问。

陆星辰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合上笔记本。"还行吧。我爸是物理教授，从小耳濡目染。"

"那为什么..."程暖话说一半就后悔了。

"为什么整天打球不学习？"陆星辰轻笑一声，背上书包，"因为叛逆啊。老头子越逼我学，我越不想学。"

他们走出图书馆，秋夜的凉风迎面吹来。程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冷？"陆星辰已经开始脱外套。

"不用！"程暖连忙摆手，"我宿舍很近。"

"我送你。"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这么晚了。"

程暖想说自己经常这个点回宿舍，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你刚才在看《量子物理导论》，"陆星辰突然说，"为什么？我们课程没要求吧。"

程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就...感兴趣。我喜欢量子纠缠的概念，两个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相互影响..."她突然停住，担心自己说得太学术。

但陆星辰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爱因斯坦说的'幽灵般的超距作用'？"

"你知道！"程暖惊喜地睁大眼睛。

"薛定谔的猫，双缝实验，我都挺感兴趣。"陆星辰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热情，"只是不喜欢我爸那种填鸭式的教法。"

他们越聊越投机，从量子物理聊到喜欢的音乐，再到共同爱看的科幻小说。程暖惊讶地发现陆星辰读过那么多书，而且见解独到。他说话时眼睛会微微眯起，手势丰富，偶尔说到兴奋处会不自觉地加快语速。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程暖宿舍楼下。

"到了。"程暖有些不舍地说，"谢谢你送我。"

陆星辰点点头，却没立即离开。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周五见。"最终他只是这样说，转身走入夜色中。

程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胸口涌动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直到宿管阿姨催促，她才如梦初醒般走进楼门。

周五早上，程暖比平时早半小时到达教室。令她意外的是，陆星辰已经坐在那里，正低头翻看她放在桌上的预习笔记。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早。你的笔迹真清楚。"

程暖的心跳突然加速。"你...经常看我的笔记吗？"

"嗯。"陆星辰坦然承认，"每次物理课前。你总结的重点比教材好懂多了。"

这个回答让程暖既惊讶又莫名开心。她放下书包，鼓起勇气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借？"

陆星辰合上笔记本，唇角微扬。"因为看你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很有趣。"

程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假装整理书本掩饰发烫的脸颊。这时同学们陆续到来，他们的对话也不得不中断。

实验课上，他们顺利展示了修正后的数据，获得李教授的高度评价。陆星辰甚至主动回答了关于误差分析的问题，回答之专业让全班同学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程暖教得好。"面对称赞，陆星辰只是这样简单回应，然后对程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