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都像是停滞了一般，我下意识看向宁芙意的小腹。

明明还平坦，她却好像已经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在对我耀武扬威。

“女士，好了。”

前台恰时把房卡递过来，我才堪堪回神。

我快速接过。转身想要逃离，却再次被宁芙意叫住。

“沈小姐，亦轩会和你离婚的。”

她笃定的语气让我的心疼痛不已。

可自尊让我不愿示弱。

我回头看向宁芙意：“那不如你去问问方老太太，她会同意方亦轩因为这个私生子和我离婚吗？又或者，我和方亦轩离婚之后，你这个第三者能做方太太吗？”

扔下这两句话，我径直走进了电梯。

一直到电梯门阖上，我所有的强撑霎时瓦解。

我背靠着电梯，满心悲哀。

从嫁给方亦轩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方亦轩不爱自己，但至少我得到了‘方太太’这个名分。

可现在宁芙意怀孕了……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一夜辗转反侧，昏沉难眠。

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睡着，却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我打开门，看到方亦轩的助理小韩递过来一套新衣服。

“方总在楼下等您。”

我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起今天是元旦，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回老宅吃饭。

我看了眼时间，发现有些来不及，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又一路跑下去。

黑色悍马上，方亦轩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幽声道：“我和家里说过，会晚些回去。”

我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涩然。

他明明可以让韩助理早一点告诉我，却非要看我慌慌忙忙出糗……

我其实早就习惯了方亦轩对我的冷漠。

可此刻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瞥见他的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婚戒。

精致的银环在他指根散发着冷光。

我感觉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细细小小的疼，却遍布整个心间。

我几乎是狼狈的收回眼，不敢再看。

一直到方家老宅。

和方老太太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就回了方亦轩的房间。

而方亦轩则接了通电话，去了阳台。

我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打电话时嘴角轻微扬起的笑，觉得胸口好像被人捶了一拳。

原来方亦轩会笑，会爱人，只可惜都不是给她。

我怔怔望着，鬼使神差的起身拉开阳台门走了过去。

四目相对，方亦轩皱眉挂断了电话：“有事？”

我朝他手机扬了扬下颚：“电话那头是宁芙意吗？”

不等方亦轩回答，我继续问：“她怀孕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奶奶？”

方亦轩一顿：“这件事，先不要说。”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隐藏。

但迎着男人似有筹谋的眼神，我抓住脑中闪过的荒唐念头——

“你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带回来？这样全家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个孩子和宁芙意！是吗？”

方亦轩蹙眉冷喝：“沈婧白，这里是老宅。”

但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他真正想要说的——“这里是老宅，别发疯。”

方亦轩总是这样，一句重话都不会和我说。

他永远平静，像一潭死水。

也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再一次鲜明的意识到这一点，我心脏一缩，脸色也疼得发白。

我口不择言道：“你也知道这里是老宅？”

“方亦轩，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方亦轩眼神薄凉：“你以为我不想离？”

我一怔，就见从来平静无波的男人，眼中突然染上了刺骨的讽意。

“沈婧白，你应该感谢五年前那份结婚协议，否则领证的第二天，我们就该离婚！”

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我心里所有的委屈，酸涩都被冰冻。

我说不出话，呆呆站在原地。

我以为这五年方亦轩一直没和我离婚，是因为多多少少也许还有一点感情。

却没想到会是因为那份结婚协议！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我说重话。

我的嗓子像被一只大手扼住，除了面对方亦轩的冰冷，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房门被敲响。

佣人的声音传进来：“少爷，少夫人，该用晚餐了。”

方亦轩周身的冷意一下子消弭，又变回了淡漠平静的样子。

他越过我，径直走出门。

我只能被迫收敛起情绪，跟着走下去，并肩坐在他身旁。

餐桌上言笑晏晏。

暖色的灯光下，我恍然发现好像只有在老宅，才能骗骗自己。

我和方亦轩，和其他一般夫妻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样的幻象，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我有些心不在焉。

就听方母问：“昨晚你们都不在家，家里怎么会着火？找到原因了吗？”

别墅着火的事情都登了报，根本藏不住，方家人知道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句“都不在家……”

我在心中苦笑。

昨晚方亦轩包场的事情方家人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和方亦轩一起看烟花的人不是我。

方亦轩平淡回答：“保姆不小心，已经辞退了。”

我知道他不是在隐瞒我的‘发疯’，只是怕我说出宁芙意，说出他们那时在一起的事实。

方母又道：“你们结婚时间也挺长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近两年，他们被催生的次数越发多了。

之前我都觉得没什么，守着方亦轩，等把方亦轩的心捂热了，孩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一想到有另一个女人怀着自己丈夫的孩子，我就无法淡然。

偏偏所有痛苦情绪还无处诉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我拿着筷子的手都止不住颤抖，就在意志即将崩溃时，方亦轩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堂皇望过去，就看到方亦轩波澜不惊的脸：“我和婧白会尽快考虑。”

尽快考虑？

我太了解方亦轩了，知道他的话只是在搪塞。

抓住我的手，也是害怕我说出宁芙意怀孕的事情！

……

一顿晚饭吃得味同嚼蜡。

回了房间，我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听方亦轩说：“母亲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

我喃声重复着，一双眼凝着方亦轩，言语带刺：“那你说宁芙意的孩子生下来后，如果方家不同意她进门，母亲会不会让她把孩子送给我养？”

“阿芙的孩子只会有阿芙一个母亲。”

方亦轩语气笃定，我却笑了，眼眶也涨得发疼。

“但只要我在一天，你的阿芙，就永远进不了方家的门。”

我说着事实，心却更痛。

因为这话让我变得更加可悲。

我能做方太太，依仗的从来都不是方亦轩的爱……

甚至这五年来，为了不让宁芙意难过，方亦轩从来没碰过我一次！

我守了五年的活寡！

可凭什么？

出神间，方亦轩的声音再度响起：“关于孩子的事，我会找机会和父母说清楚……”

又是这样，平静的回应，淡漠的神情……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打断他的话：“不用说清楚，我有更好的法子。”

迎着方亦轩疑惑的视线，我继续说：“你也给我一个孩子，不就好了？”

说着，我猛地揪住他领口，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