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挂谢之淮的号，闭着眼睛心一狠，终点了进去。待苏清浅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她早该预计到谢之淮的抢手程度，估计多的是提前挂号的患者。刚想退出去准备随便挂个普通门诊，手机传来一声震动。苏清浅点开微信，谢之淮的聊天框被顶了上来，他的头像右上角，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格外显眼。...
苏清浅的智齿发炎本身就不是特别严重，连续吃了三天消炎药炎症也差不多消了，她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尽早把那颗智齿给拔了，消除隐患。
现在手机上都有医院的挂号平台，苏清浅点开小程序，准备给自己挂个第二天的号，意外发现这次谢之淮的名字出现在了专家门诊那一栏。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了专家，他真的是很优秀啊！不过想来也正常，从小到大，谢之淮好像永远都是天之骄子，至少在苏清浅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他落魄的样子。
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挂谢之淮的号，闭着眼睛心一狠，终点了进去。
待苏清浅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她早该预计到谢之淮的抢手程度，估计多的是提前挂号的患者。
刚想退出去准备随便挂个普通门诊，手机传来一声震动。苏清浅点开微信，谢之淮的聊天框被顶了上来，他的头像右上角，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格外显眼。
谢之淮：「牙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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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会馆，严家的少爷做东，谢之淮今天也过来坐了会儿。今晚来的人基本都是江安有名有姓的世家公子，有不少都带了自己的女伴，说好听点是女朋友，其实都是暂时的玩伴。
这个圈子的人，对于感情大多心知肚明，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权，最终只能听家里的。只要外面不要太过火，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
但大家也都知道，谢家这位平日里并不热衷于参与他们的玩乐，即使有时候看在谁的面子上来了，每次也都是独身一人，从没见他带过任何女人。
当然，也没有任何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曾经有个小富二代为了和谢之淮攀关系，送了自己的女伴过去，最后的下场便是被彻底赶出了这个圈子。至此之后，谁也不敢随便给谢之淮送女人。
久而久之，他也就落了个不近女色的名声。等传到谢家老太太耳朵里，这话早就夸张了几百倍。
席间，严南风不知怎的，突然调侃起了谢之淮。
“清心寡欲的谢医生，我可听说了，你家老太太这阵子准备给你相亲呢，江安有名的名媛小姐都上赶着送履历，你打算怎么着？”
听了这话的张思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举着酒杯哈哈大笑，“你什么时候见谢之淮听过家里的话？当年不还是说学医就学医？”
有个小开刚进这个圈子不久，颇为好奇地问了句，“是啊，谢先生怎么学了医，这么辛苦多不值得。”
谢之淮的手指有些不耐地在桌上敲了几下，抬眸，锐利却冷淡的眼神瞥过那男人，“值不值得，得有自己评判，不是么？”
众人面面相觑，仅一句话，一个眼神，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那人不敢再说，举着酒杯赔笑，“谢先生说的对，是我肤浅了，这杯就当赔罪了。”他连忙一饮而尽。
张思扬挑了挑眉，戏谑道：“你可别小看了咱们谢医生，他当年在国外可是医科和商科的双学位。天天不谈恋爱，时间都用来念书了，也不知道这个光棍要打到什么时候哦～”
严南风也跟腔，“要我说，也不怪老太太，这谁不着急。哥，你说句准话，到底喜不喜欢女的啊？”
谢之淮并没有兴趣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闲散地把玩着衬衫袖口的扣子，“听说严氏最近想和谢家共同开发城郊的度假村？”
“哥，我错了哈。”
严南风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再也不敢乱说。这个合作案说好听点是共同合作开发，其实就是谢家好心给严氏分了杯羹，他可不敢惹这位太子爷。
也就是这时候，众人看见谢家那位点开了手机，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是吧？莫不是有女人了？
屏幕里，是苏清浅回复的消息。「谢医生，你的号好像有点难挂哎。」「截图。」
谢之淮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我可以单独给你加号。」
“哥，笑什么呢？”严南风实在好奇，重新开麦。
“哄小姑娘呢。”平静的湖面扔下一颗炸弹，谢之淮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味。
？？？
严南风彻底傻眼，什么？他耳朵长毛了吗？谢之淮竟然会哄小姑娘？啊不是，他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严南风整个身子都快趴过来了，又被一旁的张思扬狠狠扯了回去，张思扬神秘兮兮地来了句，“不该问的别问。”
得，再次闭麦。
苏清浅其实发这条消息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层意思，看到谢之淮的回复一细想，好像的确有点在抱怨的意思。
她轻咬下唇，回复到：「可是我已经打算去约个普通门诊了，反正上次的医生说我这颗智齿很懂事，很好拔。」
偏暗的灯光下，谢之淮剑眉微蹙。
“照苏清浅的性子，你吓她两句明天准儿来找你。”一旁的张思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脑袋探了过来，“怎么？还是说你舍不得？”
谢之淮顶了顶腮，显然在犹豫，他认真考虑着张思扬这话的可行性，“有用？”
张思扬抱着后脑勺靠回沙发，语气懒洋洋的，“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又能有什么损失？”
谢之淮松了松领口的扣子，骨节分明的长指又开始打字。
「拔智齿也属于口腔手术，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明天普通门诊出诊的是我之前带的本科生。」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苏清浅正好在搜索拔智齿的注意事项，大数据给她推送了各种拔智齿的血泪经验，瞧着怪瘆人的。
这样看来，谢之淮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的专业水平足够令人信服。既然人家都答应加号，再扭扭捏捏好像也很奇怪。
苏清浅抱着枕头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半条毯子随意搭着白皙的小腿，思忖过后，决定还是听谢之淮的。
苏清浅：「好吧，那明天见。」
那头像是正好等在屏幕前，很快回来消息。
谢之淮：「嗯，明天见。今天早点休息。」
喧闹的包厢里，男人神情平淡，眼底却浮现笑意。他放下手机，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你之前在谢家车库看上的那辆跑车，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路过的严南风正好听到这句话，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毕竟那辆跑车他也心动好久了，谢之淮说送就送，真是便宜张思扬了。
妈的！最烦你们有钱人！
今天上午的谢医生非常奇怪，不止放着每日一杯的冰美式不喝，喝起了冰拿铁，而且从早上开始就好像在期待些什么，就连看病的节奏都加快了不少。看着谢医生行云流水的操作，那些学生唰唰唰手脑并用还得加上手机，只觉得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被塞进大脑，感觉快爆炸了！...
额外加号，一般都是等医生看完整场挂号的病人，根据时间决定加不加号，一般都是临近中午下班的时间。所以苏清浅并没有起个大早，不过她一早就醒了，毕竟要拔智齿，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是十点钟的样子，候诊大厅熙熙攘攘的人并未减少，还有不少小朋友，一看就是被家长抓过来的。
估计轮到自己还遥遥无期，苏清浅瞥了眼手中的咖啡打包袋，站到了人少的地方。
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
候诊大厅的小护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看着眼前仙女似的人，语气有些试探，“请问是苏小姐吗？”
苏清浅疑惑地转过身，“我是。”
小护士松了口气，脸上挂上客气的笑容，“早上谢医生特地交代过，要是你过来了的话让我带你先去休息室等他，估计是怕你没位置坐在外面站累了。”
苏清浅食指和无名指勾着打包袋，看了眼无处落脚的座位处，还真被他猜对了。实在好奇，她没忍住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跟在小护士身后，穿过几个诊室，来到最后的那间休息室。小护士推开休息室的门，冲着苏清浅眨了眨眼，“你忘啦，几天前你来过我们医院一次，我对美人的印象都很深刻。不过嘛，主要还是谢医生告诉我的。”
“谢之淮……谢医生他说什么了？”
小护士眼珠一转，打趣到：“谢医生说，人群中长得最漂亮的那位就是苏小姐。”
说完，小护士还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清浅，谢医生的确没骗人。苏小姐刚一出现在科室门口，即使戴着口罩，其他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被她吸引。
苏清浅被如此直白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露出来的耳尖尖透着粉意，“谢谢你，不介意的话，这是M.L.Z.L.我在楼下刚买的咖啡，请你喝。”
她的手上有两杯咖啡，此刻她将袋子高高举起。
小护士生性活泼，见苏清浅细嫩的手指都有些被勒红了，赶紧接过咖啡袋子，“我喝我喝，正好早上还没喝咖啡呢～咦，怎么有两杯？”
坐在椅子上的苏清浅手指一松，听了这话抬手将头发勾到耳后，声音也比方才更轻了几分：“还有一杯，是给谢医生带的。”
“噢～”短短一个字，小护士的语气七拐八拐，硬是听出了些八卦的味道，“那我帮你给谢医生拿过去吧，等一会儿冰化了就不好喝了。”
“可以吗？”苏清浅眨巴了两下圆润的大眼睛，“麻烦你了。”
谁能拒绝一个美人眨着眼睛的请求呢？怪不得谢医生还特地嘱咐将人领到休息室来，谁舍得让她在外面站着等啊！小护士心都要化了，赶忙挥挥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一会儿估计谢医生就会让医助来叫你。”
苏清浅点点头，安静地靠在椅子上等待。小护士关门的时候低头看了眼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阳光正好从窗户洒进房间，落在她的脸上，如仙子降临，呼吸都为之一窒。
小护士进诊室的时候刚好上一个病患离开，谢之淮正洗完手准备换手套，身旁还跟着几个学生。
“谢医生，人已经给您送到休息室了。”
男人闻言抬眸，语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她已经到了？”
小护士方才还对苏清浅嘻嘻哈哈的那张脸，这会儿面对出了名的冰山老实得很，她点了点头，递上手中的咖啡，“这是苏小姐让我给您送过来的咖啡。”
“谢谢，放桌子上吧。”谢之淮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又把手消毒了一次。
回到桌前，他勾起唇角凝视着那杯咖啡，水汽聚集在杯壁，时不时往下滑落。而它的旁边，是谢之淮早上刚喝了1/3的冰美式。
“叫号吧，下一个。”谢之淮坐下来，由上至下拿起那杯混着牛奶的冰拿铁喝了两口，脸上浮起一丝满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那么冰冷了。
几个大学生是跟在谢之淮身边学习的本科生，见此状心生疑惑，谢医生不是只喝冰美式吗？怎么感觉这冰拿铁还挺好喝的？哪家的？这不是楼下那家非常大众的咖啡店内相当平平无奇的冰拿铁吗？？？
今天上午的谢医生非常奇怪，不止放着每日一杯的冰美式不喝，喝起了冰拿铁，而且从早上开始就好像在期待些什么，就连看病的节奏都加快了不少。
看着谢医生行云流水的操作，那些学生唰唰唰手脑并用还得加上手机，只觉得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被塞进大脑，感觉快爆炸了！
终于，上午最后一个号的病患离去。陈弛松了口气，悄悄对旁边的同学说，“终于结束了。”
话音刚落，谢之淮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我还有一个加号的病人，你们可以先走。”
“今天还有加号？我怎么不知道？”陈弛一脸懵，他这棵还没毕业的青葱小树已经快饿死了。
另一个女同学婷婷回答他，“你刚才没听到护士姐姐的话吗？估计是谢医生的朋友，我不管，我得留下来继续学习，不急于这一刻。”
还有一个男生小方也跟着附和，“对对对，万一是疑难病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要是饿了就先去食堂。”
二位学霸卷王的话让陈弛已经抬起来准备脱下白大褂的手臂又落了回去，“你们都不吃，那我也不吃！主要是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能让谢魔头亲自去接，嘿嘿！”
休息室内的苏清浅等得无聊，已经开始走到窗边看风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开门声，紧接着，熟悉的声音慢慢靠近。
“让你久等了。”
苏清浅转身，眼前的人一身白大褂，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这张被上天优待的脸此刻正被阳光拂过，这个视角乍一看，像是悬壶济世的仙人。
苏清浅愣神地望着作为医生的谢之淮，男人弯下腰与她平视，语气中夹杂着点玩笑，“怎么，紧张地不会说话了？”
苏清浅反应过来，咬着红唇侧过脸去不再看那双幽深的眸子，“没有……你忙完了吗？”
谢之淮不再逗她，眼神落在女人被咬得隐隐泛红的下唇，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嗯，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
怎么拔个牙被他说得这么暧昧，像是要去约会似的。苏清浅越过男人，拿起放在一边的包，“那……我们走？”
谢之淮低笑出声，“跟我来。”
原以为只有谢之淮一个人，进了诊室苏清浅才发现还有三个学生站在里面。一见两人进来，准确而言，是见到她身边的男人，聊天的人立马停止了嘻嘻哈哈，满脸只剩乖巧二字。
“这是我现在带的学生，都是医科大的本科生。”谢之淮跟苏清浅简单介绍了一句。
“你们好。”苏清浅冲着三个站得跟兵马俑似的人微笑，点头致意。
妈妈，仙女在跟我打招呼！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好听！三人之中属陈弛的性格最跳脱，他立刻挥着手臂，“你好你好，师母好！”
一瞬间，诊室内剩余的四道目光全部落在陈弛身上，内容各异。
“后面的别推了，有同学摔倒了！”听到消息的时候，谢之淮还在篮球场，他刚把手中的篮球扔进篮球收纳框。“你们听说了吗？体育馆那边有同学摔了。”“啊？严重吗？”...
婷婷和小方看着陈弛，眼神像是在无声高呼着勇士，又好像是在欢送他一路走好。
而刚刚被谢魔头带进来的仙女姐姐，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好像要说些什么。
陈弛后知后觉，小心翼翼地看向谢之淮，只见大魔头勾着嘴唇，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苏清浅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怕给谢之淮带来误会，她涨红了脸赶忙解释到：“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的师母。”
说着，求救的目光转向谢之淮，像是在控诉他的无声。这男人，倒是说句话呀！
不说话的男人带着苏清浅走到治疗椅前，“躺下吧，你过来和小孩子聊天的？”
其实苏清浅也才刚毕业一年，和他们的年龄相近。但由于谢之淮年纪轻轻就当了导师，自动把他们代入了小孩子。
谢之淮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带上新的手套，突然抬眸看了眼陈弛，“还不是。”
谢之淮口中的“小孩子”：？？？谁是小孩子？我们是大学生了！！再说苏清浅看着和他们像是同龄人。
等等！刚才谢医生说的“还不是”是什么意思？三个大学生疯狂对视，有戏！
刚躺上治疗椅就听到了谢之淮这句话，苏清浅还没来得及细想，头顶的灯已经被打开，全身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她下意识咬住下唇，双手牢牢握在胸前，肉眼可见的紧张。
“张嘴。”谢之淮低下头，目光落在苏清浅那张忐忑的小脸上，他还是第一次，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紧张的苏清浅全身绷得笔直，听话地张开嘴，耳边突然传来温柔且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哄小朋友的语调。
他说：“别怕。”
卷翘的睫毛眨了眨，继而紧攥着胸口的双手被轻轻一握，苏清浅被迫松开了被蹂躏的衣服，手上似乎被塞进了一个软趴趴的小东西。
苏清浅举起手，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一个粉色的小猪玩具，应该是医院专门用来安抚哭闹的小朋友用的。
见她听话地紧抓着小粉猪玩具，谢之淮没忍住轻笑一声，“要是实在害怕的话，就捏它。”
在旁观摩学习的三人已经震惊地像是医院门口圆形花坛的那几座雕塑。
谢医生什么时候对病人这么温柔过？还有，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拔牙，也不是教科书上那种八百个血管包裹的智齿，怎么感觉谢医生严阵以待，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治疗椅上的人。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苏清浅的耳边已经传来了牙科器械转动的那股吓人的声音。她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小粉猪，盈盈杏眸望向谢之淮，声音还发着颤，娇娇软软的。
“嗯，你能轻点吗。”
谢之淮下颌一紧，沉稳地低头靠近苏清浅。
灯光晃眼，苏清浅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颤动，像是一只蝴蝶，无意间停留在谢之淮的心头，勾得人心痒痒。
谢之淮放轻了手上的动作，重复了一句，“别怕。”
男人似乎靠得很近，呼吸之间传来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葡萄柚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一瞬间，苏清浅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
江安一中的体育课都是分项目上课，一般同个年级都是好几个班一起，然后按项目分散在区域，一学年一选。
苏清浅高中三年选到的都是舞蹈，她有舞蹈底子，刚进学校就被老师选去了舞蹈队。
而谢之淮三年选的都是篮球。这就注定了两人三年都没有一起上过体育课。
某一天体育课下课前，舞蹈房的同学都很亢奋，原因是这天学校有位名人要来演讲。等这节体育课下课，全校师生都要在操场集合听讲座。对于这个年纪的学生而言，谁来演讲并不重要，不用上课才是最重要的。
铃声准时响起，随着老师的一声“下课！”，同学们兴奋地涌出了舞蹈房。
舞蹈房在二楼，隔壁是乒乓球房，楼下是羽毛球课和武术课的同学共用的场地，这也就造成了体育课一下课就会拥堵的场景。加之这一次大家都很亢奋，下楼梯的时候难免推搡，意外就是这个时候突然降临的。
“啊！”
“小心！”
“后面的别推了，有同学摔倒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谢之淮还在篮球场，他刚把手中的篮球扔进篮球收纳框。
“你们听说了吗？体育馆那边有同学摔了。”
“啊？严重吗？”
“不知道啊，听说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啧啧啧，这不得骨折啊？”
“你别吓人了，乱讲吧！”
“我才没乱说，好像还是个女生，舞蹈队的，要是留个疤可不得伤心死？”
舞蹈队三个字令谢之淮停下了脚步，深邃的瞳孔骤然一缩，拔腿就往体育馆的方向跑去。
谢之淮跑到体育馆的时候只看到有几个人围着个小姑娘，少年喘着粗气，只希望不是她。视线定格在露出一角的白色运动鞋，谢之淮眉眼瞬间冷了几分，迈步上前拨开了人群。
听到消息的陈雨渺也从更近的网球场赶了过来，正跪在苏清浅旁边嘘寒问暖，打算指挥几个同学一起把苏清浅扶到医务室去。
见到谢之淮的身影，围观的同学自动散开，让出一条道，伴随着窃窃私语。
“是谢大神！”
“他怎么来了？”
“妈呀妈呀，贴吧上说的是真的吗？他们俩在谈恋爱吗？”
“嘘，你小声点！”
坐在地上的苏清浅抬起脑袋，泛着水光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谢之淮……”
篮球场就在操场旁边，他应该一下课就去操场集合了呀……
谢之淮蹙着眉蹲下来，女孩应该是下课前就将舞蹈服换回了校服，此刻左腿的裤管被卷起来，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擦破了皮的那处，血迹实在刺眼。
他握着拳，声音又低又哑：“疼吗？”
苏清浅咬了咬牙，周围围着的同学还没有散去，那句好疼哽在喉咙，她看着谢之淮，克制着情绪。
“有一点。”
男孩的黑眸划过几分不耐，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躁意。他就着蹲下的姿势变换了方向，背对着苏清浅。
“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话音刚落，碘酒触碰伤口，随着少女的一声轻喊，整个人下意识寻找支撑。谢之淮眉心一蹙，手臂传来微小的刺痛。苏清浅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大概她真的很痛，指甲也微微嵌入了皮肤。谢之淮垂眸，这个视角，苏清浅像是扑在了自己的怀里。视线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动物，惹人心软。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她的长发好像也是这样轻轻掠过自己的皮肤。...
听了这话的陈雨渺赶紧将地上的苏清浅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见她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就霸气地驱散了围观的同学们。
“好了都别看了，讲座都快开始了，你们再不去操场集合老杨该来骂人了！”
老杨，是他们的政教处主任，天天处分当传单撒，凶得很。同学们见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拿出中午抢饭的劲儿赶紧往操场跑。一时间，周围空空荡荡只剩下三个人。
苏清浅被陈雨渺搀着站在原地，目光掠过男孩的背，犹豫着开口：“谢之淮，你和鱼苗一起扶我过去就行。”
蹲在地上的男孩似乎等得有些烦，啧了一声，“背你过去比较快。”
他不想浪费时间。
陈雨渺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对对对，我先去跟老班说一声，替你们请个假。浅浅，你赶紧去处理吧！”
等苏清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谢之淮的背上了。
这会儿大家全都集合到操场去了，校园静悄悄的，从体育馆通向校医室的林荫小路只剩下两个人。
女孩细软的手臂圈着自己的脖子，微风时不时带来她身上的清香，谢之淮只觉得皮肤在发烫。
“谢之淮。”
背上的人突然叫了声。
“怎么了？很痛吗？快到了。”谢之淮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我会不会重？其实我可以跳过去的……”苏清浅还是第一次这样被异性背着。
很轻的一声笑，“苏清浅，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我都好奇每天放学那些炸串都吃到哪里去了，轻得跟什么似的，风一吹就跑了。”
苏清浅不说话了，哼了一声，腹诽：“那还不是怕你背不动我。”
谢之淮将人放到医务室的床上，绻起手指装模作样在女孩的额头上敲了敲，“来两个你我都背的动。”
校医是个中年阿姨，平时慈眉善目的，见到这么柔弱漂亮的小姑娘腿上的伤也皱了皱眉，一脸心疼。
“这怎么伤的呀，要是我女儿我都心疼死了呀！”
“摔下楼梯了，您赶紧帮她处理一下吧，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苏清浅坐在床上，看着谢之淮站在自己的斜对面，“谢之淮，你要不要坐下来？”她指了指床边的板凳。
谢之淮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校医很快拿来了消毒包扎所需要的东西，手脚麻利地把苏清浅的腿放到了前方架子上。
“小伙子，搭把手，一会儿别让她动得太厉害。”
听着这架势，苏清浅心里咯噔一下，“阿姨，会很疼吗？”
“消毒么当然会有点痛的咯，看你细皮嫩肉的，忍一忍，留疤就不好看了。”
阿姨嘴上说着心疼，手上的动作是一点没停，利索地用镊子夹着海绵，另一只手已经拿好了碘酒。
苏清浅最怕疼，这个时候紧紧抓着手下的白色床单，瞥过脑袋不敢看。瑟瑟颤抖的眼睫沾着泪珠，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苍白中又带着一丝血色。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入怀中。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谢之淮站到了苏清浅的身旁，“阿姨，您稍微轻点儿。”
话音刚落，碘酒触碰伤口，随着少女的一声轻喊，整个人下意识寻找支撑。
谢之淮眉心一蹙，手臂传来微小的刺痛。苏清浅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大概她真的很痛，指甲也微微嵌入了皮肤。
谢之淮垂眸，这个视角，苏清浅像是扑在了自己的怀里。视线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动物，惹人心软。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她的长发好像也是这样轻轻掠过自己的皮肤。
“别怕。”低哑的声音试图安抚害怕的小动物，好像真的有了效果。
另一只手抬起，刚触及女孩的发丝，阿姨抬起了头，男孩迅速收回了手。
“好了，这几天洗澡注意点，别碰水，伤得不重，过几天就好了。”校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碎碎念，“幸亏没伤到骨头，不然没两三月好不了，要是拄拐杖得多麻烦，你说是不是，下次下楼要小心啊，小姑娘！”
苏清浅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像是林间迷路的小鹿，此刻的她分外乖巧，“谢谢阿姨，这个伤口会留疤吗？”
“你别碰它，别沾水，应该不会。还得看你自己的体质，实在不放心的话，等伤口好了你用点国外进口的祛疤膏，那个有用。”
谢之淮的目光停留在苏清浅小腿上的伤口，在一片莹白之上，纱布显得分外刺眼，他看向校医：“外面药店有卖吗？”
校医笑着看向两个孩子，“你说进口的祛疤膏啊？反正我们校医室是没有，叫家里大人去问问有没有国外的朋友给你带来。”
当年，代购服务还没有那么方便，也不像现在直接从国内仓发货，一般都得等人肉带回国。
校医离开治疗室，只剩下两人面对面。校园音质很差的喇叭还会传来操场的讲座，校长正在给同学们热情介绍前来开讲座的嘉宾。
谢之淮终于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他盯着那处问道：“伤口还疼吗？”
苏清浅晃着小腿，最疼的那一阵已经过去了，现在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她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几缕。像是想起了什么，女孩看向面前的男孩。
“谢之淮，我走路不方便，这几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为什么？”他看着小姑娘，似是不解。
“我走得慢，等我走到公交车站，你都能乘上一班走了。”
苏清浅说的是实话，爷爷年纪大了，她也不会叫老人家来接自己，但如果还是像现在这样和谢之淮一起走，势必会耽误他的时间。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时间比金钱更为珍贵。
谢之淮好像并不认同这个提议，他压着嘴角，冷淡的脸看着情绪不佳。
当天放学，苏清浅非但没能如愿，反而被谢之淮拎上了出租车。下车的时候，男孩心里装着事，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苏清浅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的谢之淮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自行车，还是带后座的。
“这礼拜我会骑车上学，你坐我的车。”这是谢之淮苦思冥想了一整晚想出来的办法。
十七岁的苏清浅第一次坐上了男孩的自行车后座，心头是她无法清晰解释的情绪，后来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动词，名为悸动。
·医院楼下的便利店，苏清浅坐在位置上，一手举着冰袋，眼睛正牢牢盯着谢之淮手中的甜筒。“你不是说两个小时内不能吃东西吗？”谢之淮将手中的甜筒递给苏清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戏谑地看着她，“这个可以吃，小朋友拔了牙都会让爸爸妈妈买。有的人不是生气了吗？”...
“好了，睁眼吧。”耳边传来了谢之淮低醇的声音，将苏清浅从过去的记忆中拉回。
女人缓缓睁开湿漉漉的眼睛，麻药的劲儿还没过，牙齿和半边脸胀胀麻麻的，分不清是不是疼。
她刚想说话，谢之淮抢先一步。
“先别说话，咬紧海绵，这个是可吸收的明胶海绵，放心。”
苏清浅下意识舔了舔被拔掉的智齿洞口的海绵，起身准备离开治疗椅。一旁摘完医用手套的谢之淮明明没看她，却适时地扶了一把。
抬头瞥了眼诊室的挂钟，时针竟然已经在十二点的位置。苏清浅满眼抱歉，由于说不了话，她轻轻拉了拉谢之淮的袖口。
谢之淮在给苏清浅开回去之后要服用的药物，见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怎么了？痛？”
苏清浅摇摇头，伸出手指指了指谢之淮，顿了顿，又看向那三个大学生，然后做出吃饭的动作。
她说不了话的样子还挺可爱，再加上现在这副样子，陈弛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姐姐，这动作再加上你现在的脸，好可爱。”
一道死亡视线睨向陈弛。
谢之淮开完药，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沉声道：“你们三个先去吃饭吧。”
陈弛反应过来，握拳呛了呛，“那不打扰你们了哈，拜拜！”三个人鞋底冒烟跑出了诊室，冲向员工食堂。
好险，差点饿死。
苏清浅看着谢之淮又重新仔仔细细洗手消毒了一遍，终于忍不住，“你不跟他们去吃饭吗？”
由于刚拔完牙，她说话含含糊糊的，听不太真切。陈弛有句话说得没错，的确很可爱。
“饿了？不过你暂时还不能吃饭，下午可以吃点清淡的，记得不要太烫。”谢之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医用冰袋，覆在苏清浅拔了智齿的那一侧。
苏清浅抬手压住冰袋，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玻璃里的自己。眉心一挑，她拿起桌子上的镜子，看到自己肿了一边的脸。
原来刚才那个男孩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谢之淮摸了摸鼻子，压着嘴角的笑意，“拔完智齿之后的肿胀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心，我给你开了消炎药。”
苏清浅皱了皱鼻子，太丢脸了，幸亏这几天没正式演出。就是不知道过两天去看爷爷的时候好了没，不然老人家又得担心。
谢之淮看着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样子，将刚才给她的小粉猪又举到她眼前：“很可爱，像小猪。”
？？？
你怎么不说像蜂蜜小狗叻？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打人！
苏清浅看了眼小粉猪，没接。望向谢淮之的眼神更像是无声的控诉，怪他不告诉自己还要嘲笑一句。
“不打扰谢医生吃饭了，下次有机会我请。”
见女人拿起包就想离开，谢之淮赶紧追上去，“你不开心？”
苏清浅才不会承认，她也不敢承认，她侧过头，不想让谢之淮看到自己肿起的脸颊。
“没有啊，我就是饿了又不能吃东西，你别多想。”
“跟我来。”谢之淮突然拉着她的手臂进了电梯。
·
医院楼下的便利店，苏清浅坐在位置上，一手举着冰袋，眼睛正牢牢盯着谢之淮手中的甜筒。
“你不是说两个小时内不能吃东西吗？”
谢之淮将手中的甜筒递给苏清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戏谑地看着她，“这个可以吃，小朋友拔了牙都会让爸爸妈妈买。有的人不是生气了吗？”
苏清浅接过，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甜筒尖尖，奶油香甜瞬间弥漫在口腔，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
“刚才说你像小猪，不是在笑你。我的意思是，很可爱。”男人边说边接过苏清浅手中的冰袋，“你继续吃，我帮你拿着。”
苏清浅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在哄自己，虽然不太熟练。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清浅愣了愣，“谢医生，你哄小孩呢？”
谢之淮看着她，眼底荡出几分笑意：“那你被哄好了吗？”
他没否认。
苏清浅默默低下头舔了口甜筒，小声嘟囔：“本来就没生气。”
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幕对话实在太像情侣，氛围暧昧，像是回到了几年前。
“对了，我刚才突然想到，当年我课桌抽屉里的那管祛疤膏是不是你放的？”
画面落于谢之淮眼中，下颚发紧，他无意识舔了舔唇，直接承认：“嗯，是我。家里有人当时在外出差回来，顺便带回来的。”谢之淮一言带过，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当年，他特地打电话让海外分公司的人去找那个品牌的祛疤膏，又怕国际快递中途弄丢，特地叫人带着东西飞回国内。...
谢之淮举着冰袋侧身而坐，闻言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苏清浅竟然会提到这么久以前的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清浅舔了口甜筒，眨了眨眼，“都说了是突然想到，到底是不是你啊？”
甜筒已经有些化了，苏清浅加快了速度，嫣红的小舌头在雪白的甜筒上多舔了两口。
画面落于谢之淮眼中，下颚发紧，他无意识舔了舔唇，直接承认：“嗯，是我。家里有人当时在外出差回来，顺便带回来的。”
谢之淮一言带过，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当年，他特地打电话让海外分公司的人去找那个品牌的祛疤膏，又怕国际快递中途弄丢，特地叫人带着东西飞回国内。
折腾一遭，为的就是不让小姑娘留疤。目光落在苏清浅光洁的小腿，幸好，没有留疤。
奶油融化，顺着甜筒脆皮向下淌，沾到手上黏糊糊的。谢之淮接过苏清浅手中的甜筒，“天气凉别吃太多。”
甜筒吃多了发腻，苏清浅也不想再吃了，她掏出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再一抬头，发现谢之淮刚把融化的甜筒扔到了桌旁的垃圾桶，指尖也不小心沾到了奶油。
她看了眼对方还替自己举着冰袋的左手，重新抽出一张湿纸巾，“把手给我。”
谢之淮挑了挑眉，将右手伸出来给她，下一秒，柔软无骨的小手已经捧起那双大手，认认真真地擦过每一根手指。指尖连结心脏，酥酥麻麻的痒顺着血液流淌至全身，谢之淮突然收回了手。
“差不多了，不用再擦了。”
“哦。”苏清浅将用过的湿纸巾扔进黑色的垃圾桶，肚子传来阵阵饿意，她看向午休时间带着自己来便利店的男人，沉吟片刻开口道：“谢之淮，你不饿吗？要不我给你买点吃的吧，不然下午你都没力气工作了。”
冰袋的时间也敷得差不多，男人放下手中的冰袋，眼中掠过一层笑意，欣然应允：“好啊，辛苦你帮我去挑点好吃的。”
想到谢之淮是为了给自己拔牙才拖到现在还没吃饭，苏清浅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挑东西的时候也是万分认真。她记得谢之淮好像并不挑食，就是吃不了辣。
“你好帅哥，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说话的女人在外面就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窗口的男人，清冷，帅气，人间极品。于是想都没想就进来了便利店，来场邂逅。
只是没想到，男人的语气很冷淡，甚至都没抬眼看自己一下，漠然拒绝：“这里已经有人了。”
那女人倒也不气馁，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有人也没事，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抱歉，心里也有人了。”
越过层层货架，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冷藏柜前弯腰挑选的女人身上，眼底的冰山消融，化成一汪柔情的水。
他说：“看到了吗？她在给我挑午餐。”
搭讪的女人瞥向男人视线的落脚点，光是一眼就能看出那女人有着一副窈窕的好身材，细腰圆臀之下，裙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腿，一头柔顺长发披散在身后，仅背影就是大美女。
搭讪女撇了撇嘴，什么软饭男，还让女朋友去买单，算她走眼。“好吧，祝你们幸福。”
“谢谢，会的。”
